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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父是什么意思)-黑兽
先祖,观念,厉鬼(鬼父是什么意思)-黑兽
发布时间:2020-12-06加入收藏来源:互联网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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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之,商周祭尸典礼上指示先祖的牌子,在甲金文字中写作“示”,意即指示某位先祖置于此处。究其本义只是“鬼(即先祖)主”。用后世通常使用的“神主”一词称呼它,只是行文方便,并非指先祖之神(或者灵魂)依附于此。这种作为“鬼主”的指示牌子发展成为名副其实的“神主”,成为先祖灵魂的依附之处,还要经过一个不短的时段。古代礼学家常将“设主”、“立尸”视为同时之事,实为未能考镜源流的表现。
三、敬祖与驱鬼:春秋时期鬼观念的转变
祭祀先祖时一般要由所祭先祖的嫡孙担任“尸”来受祭,为什么要用活人替代先祖呢?依礼学家的说法,这样做可以见到由“尸”来代表的先祖之尊貌,并且“僾然必有见乎其位。周还出户,肃然必有闻乎其容声。出户而听,忾然必有闻乎其叹息之声”(《礼记·祭义》)。意思是指,依稀可见先祖所坐之位,往来完成各种仪节时候,似乎肃然感觉到先祖举动的容止,出得门来还忾然听到先祖的叹息声。这种祭尸礼,使祭祀者有与先祖亲切交流的感觉,从而心有所系,受到一次尊祖敬宗、孝敬鬼神的熏陶。祭祀,本来就是要讲究敬心诚意地感受,即孔子所云“祭如在,祭神如神在”(《论语·八佾》),商周的祭尸礼,不仅是“如在”,而且是情境再现,祭者可以近距离感受先祖的存在。周代的祭尸典礼主要展现了人们对于先祖的怀念与敬重,但由活人所饰扮的先祖毕竟其面目与先祖有较大区别,与其将这种真实的存在转换为虚幻的影像,不如不要“尸”这种真实的存在,而只在意识里重现先祖来得直接。春秋时期少有关于祭尸的文献记载,清儒顾炎武说:春秋以后不闻有尸之事。宋玉《招魂》,始有“像设君室”之文。尸礼废而像事兴,盖在战国之时矣。春秋战国时期,繁复的祭尸礼仪,已不适应礼仪简化的历史发展形势。它的淡出,乃是十分自然的事情。
尸礼废的一个直接影响就是春秋战国时期“鬼”的地位下降。随着祭尸礼渐废,“鬼”亦渐渐走下神坛。在当时人的观念中,那些寿终正寝且有后人祭祀的“鬼”,都在安静地享受彼岸世界的生活,而那些冤死的、被残害而死的“鬼”,则满怀戾气而会突现人间,以宣泄其愤懑,这就是春秋后期人们所说的“厉鬼”。春秋后期,晋平公患病三月不愈,又梦见黄熊闯入寝门,晋卿韩宣子向来聘问的郑卿子产问道:“其何厉鬼也?”询问是何种“厉鬼”。子产以为是晋人未曾祭祀的夏祖鲧。鲧因治水失败而被尧殛杀,很有些冤枉,又没有受到作为盟主的晋国的祭祀,所以成为厉鬼而让晋君患病。见于《左传》记载的厉鬼还有晋景公梦到的“大厉”,这个硕大的厉鬼“被发及地,博膺而踊”,披散着及地的长发,双手捶胸跳踊奔来,砸坏大门,闯入寝门,吓得晋景公惊恐异常。晋景公曾杀晋大夫赵同、赵括,赵氏先祖即化为厉鬼来恫吓晋景公。残杀他人者,多恐惧被杀者化为鬼来报复。晋卿荀偃杀晋厉公,就曾梦见晋厉公以戈将自己的头颅砍掉,“跪而戴之,奉之以走”。荀偃不出一年即死掉,与他梦见晋厉公化为厉鬼来复仇所受到的恫吓不无关系。春秋末年,卫庄公违约杀掉浑良夫,即梦见浑良夫登于高处,披散头发高喊自己蒙冤被杀,狂呼“叫天无辜”。上述这些厉鬼,皆为梦境所见,此外有的厉鬼则是人的幻觉。如《左传》庄公八年载齐襄公田猎,“见大豕,从者曰:‘公子彭生也。’公怒:曰:‘彭生敢见!’射之,豕人立而啼。公惧,队(坠)于车,伤足,丧屦。”此前,鲁桓公聘问齐国时,公子彭生曾受齐襄公之命残杀鲁桓公,事后齐襄公又为平息鲁国的愤怒而杀掉公子彭生。齐人皆知公子彭生冤死,所以狩猎时大野猪幻化为公子彭生的形象,吓得齐襄公滚落车下,伤脚丢屦。还有一次“见鬼”事件是,春秋后期郑国谣传在内乱中被杀的伯有将回来寻仇。此事谣传而已,“厉鬼”并未真的出现。
如果撇开那些梦见鬼的事件、幻觉见鬼、传言厉鬼将至的事件不计,《左传》所载真正属于“活见鬼”事件,只有一次,即春秋前期被冤杀的晋国太子申生的复现于世。太子申生被逼自缢而死后的第五年,晋大夫狐突前往陪都曲沃途中曾遇到太子申生。《左传》僖公十年载:
狐突适下国,遇大子。大子使登仆而告之曰:“夷吾无礼,余得请于帝矣,将以晋畀秦。秦将祀余。”对曰:“臣闻之,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君祀无乃殄乎?且民何罪,失刑乏祀。君其图之。”君曰:“诺。吾将复请。七日,新城西偏,将有巫者而见我焉。”许之,遂不见。及期而往。告之曰:“帝许我罚有罪矣,敝于韩。”
这个事件中,太子申生两次复现于世,不仅复现,而且还与狐突交谈,申生复仇的结果是让晋国在韩原之战中大败。此事应当出自狐突和巫者的编造,以讹传讹,言之凿凿,遂似实有其事。人死为鬼,隐入于黑暗,化为尘灰,这一点在春秋时人的观念中是存在的,但人们还是执拗地企盼与逝者相会。巫者正是利用这种观念、这种心理造出太子申生死而复现的故事。
《左传》所见春秋时期的厉鬼有六:其中三个为梦境,一个为幻觉,一个为谣传,一个为巫者编造。分析这些事件,可以看到春秋时期神、鬼两者已开始分途。先祖被视为神而享祭;厉鬼则被视为恶魔,为人厌恶而被驱逐。厉鬼的名声实在不好,《左传》襄公二十六年记载,前547年,晋国戍守茅氏这个地方的三百人被齐人杀死,孙蒯不敢追击,被其父孙文子骂为“厉之不如”,意即连厉鬼都不如。
周代对付厉鬼的办法主要有二,一是安抚厉鬼,通过祭典让厉鬼有所“归”,即有所归之处,有祭品享用,可以不再挨饿,以此让厉鬼安定。前面提到的晋平公祭祀鲧就是一例。再如,《左传》昭公七年载,郑国谣传被杀的伯有寻仇,再加上大夫伯有所要报复的公孙段刚刚死掉,郑国引起慌乱。郑卿子产马上立两名冤死者之子为大夫,让厉鬼“有所归”,这才平息了恐慌。那个时代的安鬼之举,处处透露着人世间的温馨。人们相信,这种办法能使厉鬼消逝在无人知晓的所在。
对于厉鬼的另一种办法是驱除。《周礼·夏官》有“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帅百隶而时难(傩)”,即穿着熊皮制成的服装,带着黄金色的有四只眼睛的面罩,上身是黑衣,下身是朱红色的裳,拿着戈举着盾,率领手下人依时节而“傩”,进行驱鬼。依照《周礼》和《吕氏春秋》的说法,一年之中要于春、秋、冬三季行“傩”事。睿智如孔夫子者虽“不语怪、力、乱、神”(《论语·述而》),但却不排斥“傩”。《论语·乡党》中说“乡人傩,(孔子)朝服而立于阼阶”。孔子朝服立于阼阶观看“傩”,表示尊重国家典礼,另外也挡一挡驱逐厉鬼时的喧闹,并且防止厉鬼逃到宗庙惊动先祖。“朝服而立于阼阶”,《论语》所载孔子的这个“立”,可以视为一个标识,那就是先祖与厉鬼有了泾渭之分。也表明春秋时人想象中的彼岸世界,已有明显的阶层分化,居高位者为先祖,居末流者为厉鬼。敬祖与驱鬼两者并行不悖。关于人、鬼两者的关系,战国时期的韩非子认为应当“两不相伤”最好。《韩非子·解老》述《老子》相关理论说:“鬼祟也疾人之谓鬼伤人,人逐除之之谓人伤鬼也……人不与鬼相伤,故曰:‘两不相伤。’”人、鬼的“两不相伤”,实即理想中的和谐人际关系的折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