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 首页 > 网站导航收录 > 百科知识百科知识

玫瑰女孩(创作者工作室 - 玫瑰花女孩)

她的,父亲,让她玫瑰女孩(创作者工作室 - 玫瑰花女孩)

发布时间：2020-12-06加入收藏来源：互联网点击：

玫瑰花女孩

李佳璐

一个女孩，到底要多么小心翼翼，才能得到一朵属于自己的玫瑰花？

时钟过了十二点，她终于逃离了那个家。在两个小时之前，她还亲昵地搂着那个男人的脖子，向他撒娇，讨他欢心。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冷风呼啸而过，她穿着单薄的秋衣秋裤，沉着而坚定地不断向前奔跑——这是一条她已经在心中熟记一千遍的路，甚至上面的每一个微小的坑洼在心里都很清晰。此刻却因为夜太过黑而在恍惚间有了陌生感。不过她不害怕。嘴唇上的血迹已经在风中干涸，一点点抠下来的瞬间就在指尖变成了粉末。她厌恶这些粉末，十分迅速地将它们统统弹落。干涸之前的鲜红，却让她没来由地深陷其中，让她觉得暖而甜，就像是她一直以来所喜欢的玫瑰花般——身体上也可以开满玫瑰花的吧。这么想的时候，落在她皮肤上的拳头感觉就没有那么痛了……

她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玫瑰花。那是在她三岁的时候，那个男人送给她母亲的。极小的一小束，就像是发育不良的自己。花带着刺，稚嫩的小手一点点抚摸过去，觉得这些尖利还算友好。直到黄昏时刻，那些尖利划伤了母亲的脸。母亲摸着她的脊背，感觉到凸起的瘦弱，心疼地再次落下泪来。散落一地的玫瑰花是那个男人短暂的温情，她的母亲和她抱头痛哭的时候，一声极其不耐烦的重重的关门声突然炸响，空气也变得无比沉闷。只有地上的玫瑰花还是完好的，即使再破败，那些红色也正艳丽，那样的颜色让人欢喜。她跪下来把花瓣收拢在自己的手心，颤巍巍地站起来，撒在母亲如天鹅绒般光亮而凌乱的长发上，就像一件艺术品。

母亲还是走了。她甚至连央求的机会都不曾有，也没有最后再抱一下，亲一下，再怎么样。母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她和他的生活里。年幼的她却为母亲感到开心，母亲终于逃离。那男人充满污浊词语的谩骂声让她感到胃里灼热而翻腾，真正意义上的恶心，于是在母亲走后的几天里她反复呕吐，发烧。男人觉得厌烦就把她丢给自己的母亲。再往后，她只要稍微“麻烦”点就会被不停地丢弃，再被像个玩具一般捡拾回来。男人稍有不如意，一般是在酒精的挥发下，燥热的口腔里哈出浓重而腥臭的酒气，嘴里骂骂咧咧。只要她哪怕错掉一个表情，雨点般的拳头就会落在她稚嫩的皮肤上。过后会万分后悔，拥抱她安抚她，给她买漂亮的衣裙，精美的玩具，甜蜜的食物。她只能接受，必须接受，全部接受。她还得对着朝夕相伴的这只野兽笑着说∶谢谢。

那男人觉得小小的女孩理当没什么记性。寥寥几次的谩骂和偶尔的“失手”根本算不得什么，反正再把她哄一下就得了，就像曾对她的母亲一样。不，也不一样，她的生命都是他给的，自然也可以随意支配。也许吧，她倒不希望自己的记性太好，这令她太过痛苦。所有的细枝末节她都清清楚楚，每每闭上眼睛都要在眼前浮现，如同在心脏处每日凌迟。她不敢表现出来，因为她的大哭只会让那个男人更加厌烦，引来一顿谩骂都是轻的，还有那迅猛而不及防的巴掌，随意的踢踹，用力过猛的撕扯。甚至，冷漠地丢弃，置之不理。这些，已经像一根根针刺在心里，她恐惧。恐惧让她变得乖巧。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是她在睡梦中还算安稳，很少做噩梦，当然也不怎么做梦。这让她在睡眠中觉得很是幸福，她变得嗜睡。他的父亲觉得这样的她才不费事。许是不费事才有在这个家待下去的资格。幼小的她，天生敏锐。她知道必须依靠着这种乖巧和懂事，才能在黑暗的边缘生存下来，不至于掉到深渊里。她如履薄冰，三天没骂囡囡了，两周没踢囡囡了，一个月没打了……在这个逼仄的筒子楼里每天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旁人面前，这男人伪装得极好，就像当初对母亲的那副“老实人”面孔一样。男人再笨抽，都喜欢把他的小闺女打扮得光鲜亮丽，年幼、可爱而甜美的她成了橱窗里向外展示的洋娃娃。“你看你爸爸多爱你啊。”听了这话她露出甜美的笑，搂着这个男人的脖颈。让他以为依靠这些能捕获得了小小的她，能让她感激涕零，能让她……不，她的胃部再次感到灼热、恶心，这种奇怪的生理反应自幼年期就一直跟随着她。“爸是爱你的。”“爸爸只有你了。”她才不相信这个男人会爱她。年幼的她是这个男人仅存的面子。还好，她就这样度过了还算平稳的幼年。

从表象上来看，她和那男人是一起被美丽的母亲残忍地抛弃的。母亲的决绝和离开，留下一个日渐陷入绝望的单身男人，他偶尔的暴躁、抓狂变得情有可原，愈发颓唐的脸让周围的人莫名地同情。

“可怜啊，老婆跟别人跑了。”“看不出刚来这边还笑呵呵在楼道倒尿盆的美人竟是这样的”“美人哪受得了这苦！”“看不上人家当初别跟啊。”“小女孩最可怜。”“那男人真负责，还带在身边养着。”

他带着他“心爱”的女儿，在逼仄的老楼里度日。日子如流水般淌着，小女孩的衣服还算好买，百货大楼里听导购的买几件时兴的就好。头发是理发店里最拿手的“小蘑菇”头。男人做的食物极其难吃，总爱下挂面，打上鸡蛋就认为是补充营养了，他心安理得。她根本不敢流露出不满，对这种食之无味的饭必须欢喜。家里也总是乱糟糟的，床单已经好久没有换过，饭碗堆在那里。她学着搬起凳子去清洗这些碗筷，动作慢一点会被骂笨猪，摔碎碗碟会被飞来一脚。大概只有出门的她和他，是干净的。偶尔传出来的哭声算不得什么，"男人嘛，在照料孩子这件事情上，总归是不擅长的"。

不过还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得被送到奶奶的家。奶奶是个极度冷漠的人，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奶奶却从未对她的稚嫩有所回应。她像是对待一个成年女人般待她，而且是陌生的成年女人，客气而疏离。许是在她的身上，有太多她母亲的影子。奶奶连怜悯都不曾有，大概从脸上无法分辨出“血脉”的亲切，她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她的父亲——这也是她最为庆幸的一点。不过在奶奶这儿，得不到什么额外的关怀。奶奶的家一尘不染，所有的东西都必须有条不紊一丝不苟地摆在它应该在的位置，以至于她随意撕扯一张卫生纸都觉得是罪恶。更不要说那几个来回摆弄的玩具，必须要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她战战兢兢地，在那个安静的房间里乖巧地待着，总是翻来覆去地玩地上零落的旧玩具或者看一看奶奶丢过来的画报。她也看不懂，但是上面的图让她觉得新鲜有趣。奶奶对她的乖巧和安静甚是满意。她从来都不是"麻烦"的孩子。

奶奶隔壁的邻居是个高大而干净的中年男人，总是将她高高地举起，逗得她咯咯发笑。他还会隔三差五地给她一些“小惊喜”，一块巧克力或者一个棒棒糖，再或者别的什么美味。小女孩怕奶奶发现，总是狼吞虎咽地吃完。糖块在嘴巴里碎裂成浑浊而粗糙的颗粒，甜腻得发腥，她索然无味的嘴巴因此变得亢奋。“不准接受别人东西。”“现在的坏人多得很。熟人也有作恶的。”这些声音深深地在脑海里盘桓，引得她在门口偷偷咀嚼这些食物时充满了内疚和自责。她无法控制这些甜食的诱惑。这个男人看上去，不像坏人。总是笑得暖暖，对她也极为关切。摸摸头、亲亲小脸蛋之类的也被她视为他们之间的“亲密”，这成了小女孩内心的一个温暖秘密。只不过偶尔放肆得过头时，那男人的手会温柔而仔细地抚摸她的脊背，摸得她心里发毛。当她流露出厌恶的表情时，男人也识趣地住手，停止了这类奇怪的举动。不过这孤独而明亮的高楼上，这个男人是那段日子里唯一对她好的人。

 1/5    1 2 3 4 5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