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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的意思(夏世华:《老子》“恍惚”考辨及释读)
王弼,老子,帛书恍惚的意思(夏世华:《老子》“恍惚”考辨及释读)
发布时间:2016-12-08加入收藏来源:互联网点击:
河上公本、王弼本、傅奕本在“其未央”前均写作“荒兮”,荒,大也;想尔注本写作“莽兮”,莽也训大。故“无所止”与“未央”,其义一也,皆言宇宙之大而无涯。老子恒言道不可名、不可言说,“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王弼本,第二十五章),以道为字,而强以“大”为名,此足见老子对道之大的叹美,无以复加。由此来看,在帛书乙本和汉简本中,这同一章中的两句话的首字既用了同一个字形,其语境所提供的义项又足以互相诠释,这意味着,可以据此确定它们是同一个以无限广远为义的字,这个字与义为深微貌的A字意义相反。显然,望、恍、怳、芒等都难以与之相应,至于王弼本的“飂”,河上公本、傅奕本的“漂”,想尔注本的“寂”,则更与这种广大义了无关涉。
三、帛书甲本与“恍惚”的来源根据上文对“恍惚”两字意义的讨论,义近的恍、惚二字,难以在字义上与“A呵其若晦,B呵若无所止”相应。然而,“恍惚”这种传世《老子》及其解释传统中比较主流的释读方案,又渊源何自呢?通过诸多出土《老子》的比较,理清它的源头,无疑是必要的,因为如果这只是一种后起的释读和解释方案,那么通过它来理解老子思想时,就应当保持警惕。简帛《老子》的异文中,提供了有助于追溯“恍惚”来源的线索。
首先,见于王弼本《老子》的昧、忽与殁三字,很可能是上古音相同、由同一个借字逐步被区分出来的,简帛本《老子》留下了区分的痕迹。在汉简本《老子》中,王弼本“其下不昧”(第十四章)之“昧”、“是谓忽怳”(第十四章)之“忽”及“殁身不殆”(第十六章)之“殁”字,都写作明母物部的“没”字。这一现象说明,后来被区分开来的意义有别的三个字,较早的读音都是明母物部,而它们的使用在某个较早的《老子》全本中并未得到严格分别。在其后逐步释读的过程中,根据对意义和字形的把握,逐步达到了对于三者的区分。在这个逐步区分的过程中,应该就隐含着“恍惚”一词的来源。
在帛书《老子》甲本中,王弼本第十四章的“昧”和“忽”字,都借为“”字,而同时出现“沕身不殆”(第十六章)和“没身不殆”(第五十二章),沕也是明母物部字。值得注意的是,帛书甲本的“”字属晓母,结合汉简本三字同属明母物部的情形看,帛书甲本似乎出现了读音变化。实质上,这一现象,音韵学的研究已有解释。一方面,大概在战国至汉代,“‘惚’‘忽’由明母变晓母”(孙玉文,2006年,第537页);另一方面,“当明晓相通时,我们可以把初相通时的晓母归入明母,而不必把明母归入晓母,或者作别的处理。”(孙玉文,2005年,第3页)帛书甲本的“”反映的可能正是明晓“初相通”时的状况,是可以归入明母的晓母字。
也就是说,在帛书甲本中,三个字仍然可以读作明母物部。从释读区分的角度来看,帛书甲本虽然同时使用了“沕”“没”两字来假借“殁”字,但是它至少显示出“殁身不殆”的意义已经被把握到,并被区分出来。这代表了对三个字进行释读区分的初步尝试,即在初步区分出“殁”的前提下,另外两字的意义仍未得到准确的把握。
一个耐人寻味的现象是,王弼本“明道若昧”的“昧”字,与第十四章“其下不昧”的“昧”字,在汉简本、帛书乙本中都被区分为两形,传世诸本也肯定了“明道若昧”的读法,这表明在与“明”相对的意义中,古人很早就确定了其后“昧”字的意义与释读。相比之下,区分王弼本《老子》第十四章的“其下不昧”的“昧”字和“是谓惚恍”的“惚”字,显得困难得多,它们古音相同,意义也不易分别。就目前各本关于第十四章“昧”和“忽”字的写法来看,其中可能隐含了一条区分它们的线索。帛书甲本“是谓惚恍”这一句阙失了,不过根据“唯望唯”的用字来推断,此处所阙的字应当也写作“”。也就是说,王弼本第十四章的“昧”和“忽”字,帛书甲本都写作从忄从勿的“”。附表二展示了帛书甲本与其他版本在这两个字的使用上的关系。
从文字演变来说,、忽、惚写法虽不同,但音义无别。通过上表可以看到,帛书甲本的用字,可能是后来不同释读方案的基础。其一,想尔注本借“忽”作“昧”,而又用“惚”字,这是最接近帛书甲本的方案,但已经显示出区分两字的意图。其二,河上公本、王弼本释读出了“昧”字,而保留了“忽”的用法。傅奕本肯定了“昧”字,但以“芴”代“忽”,这大概是用古本校勘的结果,其中隐晦地表达了对“忽”字释读方案的质疑。其三,帛书乙本试图区分两字的意图也很明显,但与河上公本、王弼本的方案不同,它似乎是先确定了忽读作沕,而仍以“”字假借“昧”字。
其次,从不同版本中的恍、惚二字的古音来看,传世本和出土简帛本之间略有差异,比如恍、怳、慌,晓母阳部;、惚、忽、芴,晓母物部。芒、、朢,明母阳部;沕、没,明母物部。大体而言,简帛本用明母字,而传世本用晓母字,这反映了明母向晓母转变、进而相通的过程。然而,“‘怳’从兄声,‘恍’从光声。从兄、光声的字从不跟明母字谐声。”(孙玉文,2006年,第537页)如果说忽、惚等还勉强可以用从明母向晓母转变来解释的话,那么“怳”“恍”的释读,都可能是“忽”字已经转变为晓母之后才完成的。可以说,“恍惚”的释读可能只是完成于西汉的一种方案。
综合来说,以篆文抄写的帛书甲本是目前最古的《老子》全本,在《老子》文本演变的历史中所起的作用至关重要,以上用字现象的分化、读音的转变过程,可以间接说明“忽恍”一词的来源,即“忽”字最初同时是“昧”“忽”的借字,当人们逐步确定了“昧”字后,便保留了“忽”字的写法,进而依据“忽”的意义和读音,将“望”“芒”等字都通读为“恍”或“怳”。可以说,“忽怳”这种释读方法,根源就在帛书甲本,而它的真正定型,可能由刘向完成。需要注意的是,将望、芒等读为“怳”,这可能是目前从兄、光的晓母字与明母字相通的孤证,未必足为依凭。
四、帛书乙本与“沕汒”的释读方案由上所论,恍、惚义近的释读和解释传统虽然可能渊源于帛书甲本,但它违背了简帛《老子》提供的两字意义相反的内证,在古音通假之理上也不无疑问,因而应被视为一次误读,其后在解释传统中遇到的训诂意义与哲学意义相冲突的问题,只是这次释读之误可能导致的理解困境的逐步呈现。这意味着需要重新回到起点。
在对于帛书甲本的释读方案中,帛书乙本的释读虽未完成,但释读出“沕”字,却富有启发性。沕,沕穆也。《史记·屈原贾生列传》“沕穆无穷”,司马贞《索引》云:“沕穆,深微貌。”《广韵》云:“沕,沕穆,微也。”《集韵》云:“沕,沕穆,深微貌。”结合上文从《老子》文解“晦”字极微眇、无光貌来看,训深微貌的“沕”字,正是以水为喻,来比拟道之极微眇、无光之象的恰当语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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