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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李敬泽、许钧、董强、赵松谈《追忆似水年华》)
斯特,普鲁,似水追忆似水年华(李敬泽、许钧、董强、赵松谈《追忆似水年华》)
发布时间:2019-02-08加入收藏来源:互联网点击:
2021年底,普鲁斯特诞辰纪念日之际,中信出版集团启动了重新翻译出版《追忆似水年华》的计划,邀请年轻法语学者、译者孔潜,以伽利玛出版社七星文库版《追忆似水年华》为底本,独立完成全部7卷的翻译和法语版部分注释内容的翻译。整个项目将持续十年,第一卷本预计将于2024年出版。
《追忆似水年华》阅读分享沙龙直播页面
2022年11月18日普鲁斯特逝世100周年纪念日之际,中信出版集团联合上海图书馆、新京报·书评周刊、跳岛FM,邀请翻译家、学者、作家、评论家等,于11月15日至18日,以视频直播和播客的形式,讨论翻译、阅读普鲁斯特的方法,理解普鲁斯特这位20世纪最具独特性的创作者和《追忆似水年华》的经典意义。在15日的直播中,中国作协副主席、评论家、作家李敬泽,浙江大学文科资深教授、博士生导师、法语翻译家许钧,北京大学法语系教授、翻译家董强以及作家、评论家赵松与读者一同走进并追寻普鲁斯特的世界,活动由中信出版·大方编辑张引弘主持。
人生太短,普鲁斯特太长
很少有作家、学者等“专业读者”愿意大方承认自己“没有看完”某部作品,或者“看不懂”——若这部作品是《追忆似水年华》则不奇怪,因为“人生太短,普鲁斯特太长”。
普鲁斯特肖像,由Otto Wegener摄于1895年 Jean-Louis Losi Adagp, Paris
“如果现在进行一个良心拷问,那么我应该是没有读完。”90年代早期,译林社刚推出《追忆似水年华》时,李敬泽就读了,两三卷之后慢慢就停下来了。但这对李敬泽来说仍然是特别重要和宝贵的阅读经验。对于普鲁斯特这样的作家,重要的不在于是否读完或者对他有深刻认识,而在于只要曾经耐心和认真地读过,这位伟大经典作家的方法论、感受方式和表达系统,“会进入我们的血液、我们的细胞”,“现在从事文学的很多人对于文学、对于个人生存的一些基本感受方式,其实都是来自于普鲁斯特。伟大的经典作家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此,他的方法、眼光几乎像空气一样地散布在我们周围,我们会不知不觉受惠于他,并且被他所影响”。
1975年到法国留学时,许钧已经知道了《追忆似水年华》这部巨著。他尝试着去读,还曾经模仿普鲁斯特的语法和时态写作文,并拿到了在法国留学期间作文的最高分。但普鲁斯特仍然是“一个难以接近的伟人”,《追忆似水年华》仍然是一部“难以走进的伟大作品”。直到许钧回国后的1986年,他接到译林出版社编辑韩沪麟打来的电话,邀请他参加《追忆似水年华》的翻译,真正去读时,还是觉得“读不太懂”。许钧经过了“艰难、漫长”的阅读和翻译过程,前后用了两年多时间、每天8个小时,改动了四稿,终于译完了第四卷前半部分约23万字,“翻译了普鲁斯特之后,什么样的作家我都不太害怕了”。
对普鲁斯特抱有敬畏之心的还有董强,他甚至一度认为需要了解整个法国文学,特别是19世纪到20世纪法国文学史的过程,研究它的艺术、政治等并对法语的掌握不断提高的情况下,“才敢来碰普鲁斯特”。普鲁斯特是个神奇的存在,“他有很强的张力或质感,使得你必须全身紧张地去阅读”,“我可能会把普鲁斯特放在最核心的位置,慢慢蚕食掉周围的‘桑叶’后才接触他”。造成这种特殊性的原因是普鲁斯特本身的创作行为及其形成的作品质感和力度,“他写作的时候,虽然在追忆时间,是活着在写,但已经把它放到人生的最后一个阶段,所以这个作品是打破生死的”。
“七星文库“权威注释版《追忆似水年华》
摄影:张淏
1992年,赵松拿着第一笔70多块钱的稿费买到了译林出版的那套《追忆似水年华》中译本,抱着书回家感觉像过节一样。但他没想到,初读就像初次学游泳的人直接下海游泳,“走着进去爬着出来”,完全读不懂。文学概念尚停留在巴尔扎克、狄更斯、高尔基、鲁迅、巴金等现实主义作家作品基础上,赵松完全不知如何去面对普鲁斯特这部巨作。读完第一卷再继续读,已是10年以后。通过王道乾翻译的《一天上午的回忆》(即《驳圣伯夫》),赵松重新回到《追忆似水年华》。克服了对普鲁斯特写作方式的迷惑以及对作品长度的恐惧后,他进入了沉浸式的阅读状态,“很少有哪本书能够带来这种就像沉浸在大海里的状态”。读《追忆似水年华》对赵松而言是一个分水岭、一次更新——“关于小说、关于写作、关于文学对于作家自己的生命意味着什么”。
“追忆似水年华”还是“寻找失去的时间”
1991年11月最终出版完成的译林版《追忆似水年华》中译本共有15位法语翻译家参与,包括许渊冲、柳鸣九、罗新璋、施康强等法语文学大家。从许钧1986年接到韩沪麟电话到这套书出版,大家共同努力,历时四五年最终完成。“把普鲁斯特这样的作家翻译成汉语,绝不仅仅是一般的翻译行为”,李敬泽认为,当我们翻译普鲁斯特的时候,翻译家所做的工作不仅是为普鲁斯特做的,也是在做一项汉语工程,在扩张汉语的表现力:如何在现代汉语中如此细腻丰盛地打开感官,一种内在性生活如何获得一种语言、语法来描述,“翻译的同时也给汉语提供了新的可能,打开新的向度”。
“七星文库“权威注释版《追忆似水年华》内页
摄影:张淏
1923年,《追忆似水年华》法文版出版两年后,英译本出版。而我国直到上世纪80年代才开始组织翻译这部作品。许钧说当时翻译是带着一种荣誉感,15个人的团队被称作“翻译敢死队”,花费了很多心血。比如,小说中人物关系、称谓、涉及地点相当复杂,为此北大的徐继曾先生专门花了一年半的时间来理顺关系,翻译人名、地名,最终定稿。译者们也曾多次开会,讨论如何翻译作品中的长句、隐喻,以及如何统一翻译风格。
最后一次开会是定书名,译者们出现了分歧。著名翻译家赵瑞蕻先生要许钧带话,主张用《寻找失去的时间》;而会上以许渊冲先生为代表的部分译者则是“《追忆似水年华》派”。最后投票,两个译名打成平手,出版社从大众美学的角度出发,选用“追忆似水年华”。
许钧和董强都认为,书名实际涉及到对原文的理解。作品本身即带有对于时间的哲学思考。普鲁斯特的目的不是将似水年华找回来,而是要在世俗和日常中,提取真正的、纯粹的时间。重新找回的时间不是笼统的,而是哲学和精神层面的精髓。翻译成“追忆似水年华”,原文中对纯粹性、本质性的时间的追求就被这种文化氛围给消融掉了。
目前,孔潜准备如何翻译书名还没有最后确定。不过董强说,翻译的难度和有趣之处就在于“越琢磨越没底”,“翻译是教人谦卑的一门学问。越翻译越发现有太多可能性。语言本身嫁接的可能性太多了,没有最好的,只有更好的,总会有你意想不到的一种更好东西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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