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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树(老榆树(谭天章))
榆树,母亲,父亲榆树(老榆树(谭天章))
发布时间:2020-12-06加入收藏来源:互联网点击:
老 榆 树
作者 谭天章
母亲生日的那天,窗外的榆树钱儿开得正浓。
天很蓝,串串榆树钱儿映在蓝天下,在浅风中摇曵,分外美丽。
母亲说:是屋后的老榆树,养活了你们兄妹六人。
我也有略有所记。小的时候,姑且不要说青黄不接之时,春末的时候,家里往往便会断了粮了。
父亲是一名中医,也是方圆几十公里内唯一的一位医生,在那个贫困、落后、多灾、多难的年代,他只顾着行医救人,根本顾不上我们的生计,如此重任便落在了母亲的身上了。
母亲年轻时读过女子学校,算是有文化的人了。她总是千方百计地为子女们能吃上饱饭而想尽办法,面对困境,从不畏惧,也毫无怨言。是时,母亲带着我们兄妹近乎沿街乞讨般的生活,寻求邻里帮助,未果。到最后我们还是把生存的希望落在了屋后的老榆树身上。
去公社交公粮的时候,正是秋收后。母亲套好牛车,我便早早地跑到车上坐着。这时,全家人的心情都很低落。靠天吃饭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北方的一种现状,也是一种无奈。科技不发达,生产力水平低,常年干旱少雨,人们在土窝里刨食。“种一坡,割一车,打一簸箕,煮一锅 ……” 这样的歌谣自从我出生时就响于耳边。
那时候刚要实行计划生育,家家都有四、五个孩子,甚至有七、八个的。记得临村牧区的家庭孩子生养得更多,有十多个的。后与我同班上学的乌十三,家里就有哥,姐十三个,他是最小的,遂叫乌十三。可不幸的是,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极度贫瘠的土地上,多有半路夭折的,乌十三家就是最后只活下了他们哥姐九个,死了四人。
春天的耕耘,夏天的忙碌,辛苦到秋天,人们从风沙、泥土里扒出的这些粮食还要交公粮三成,全家七、八口人,看着黄澄澄的粮食倒入公仓里,心里甚是失落。一年下来,人口多的家庭每人均不上一斗米,缺粮、断粮,吃不饱便成了我童年中深刻的记忆。
母亲说我们能活下来,全靠屋后的那棵大榆树了。树上结的串串榆钱儿就是我们春夏季的口粮,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夸张。
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不知道那时候我们是怎么度过来的,但是总归是走过来了,如今每当看见一串串油绿、水灵的榆树钱儿,都会想起小时候那段凄苦的岁月。
其实父亲好像从外面也没吃过一顿饱饭,但他总是行医在外,估计还是能吃到一些东西的。因为,偶尔会从乡亲们家中为我们带回几个鸡蛋或一些咸菜疙瘩来。
春末天暖的时候,屋后的老榆树便开始泛绿、抽芽、结钱儿。
村里人说,屋后的大榆树比这个村子还早呢。最早这里没有房屋,也没人居住,这里是一条路,大榆树便在路边上独立,枝繁叶茂,像一把大伞,南来北往的路人在树下乘凉避雨。后来说是来了一位黄姓的中年人,先是在大榆树下摆了个西瓜摊儿,后又盖了两间简易的木房,方便路人喝茶歇脚,有点儿驿站的味道。
一年冬天,驿站主人跟随过路的队伍闹革命去了,两间小房便空置起来。父亲说,爷爷年轻时从关内来北方行医,路过这里。当时是晚上,上不着村,下不着店,连渴带饿的头发昏、眼发花。行至大榆树处见有空置的房子,决定在这里住下。当时正值春天,见大榆树上树钱儿,又大又圆,密而厚实,便撸下来饱饱地吃了一顿,倒在木房子里便睡起来。睡了一晚,攒好了力气,第二天进城坐上了马车回关里了。
知青下乡时,村子里已经有四百多户人家了。但全村人都不愿住在大榆树下,说兵荒马乱的这么多年,这里不吉利。听说三几年时,还有日本兵死在这里!父亲来到这里,一眼便相中了大榆树,好像与爷爷去世时还念念不忘救过他命的大榆树描述的形象相仿。于是,父亲便花钱将两间废弃的木房连同大榆树买下,翻盖成三间土房定居下来。
大榆树高耸挺拔,树干打了两次弯,在一人多高处,分出三个枝丫,我们时常坐在上面读书,游戏。枝丫伸展出去,笼罩着地面,足有几丈宽,枝条柔软而翠绿,我们苦涩的童年就是在大榆树下度过的。
断粮的时候,为了节粮,能吃上顿纯榆钱儿饭就不错了。大部分吃的是上一年的陈秕谷、秕高粱。
记得姐姐背上半袋秕高粱到村口的碾房,我们推着石碾碾压,为了是去掉帽壳儿。但壳子是不能多去的,如果去得彻底,米仁就所剩无几了。其实就是把高粱帽子压碎,特别粗糙的簸出去。把细一点儿的糠皮和寥寥无几的米仁留下。
回来煮粥,吃着很香。
可是,高粱米本身就发涩,带有些糖皮儿更是糙得让人难以下咽,甚至大便干燥、成结,便不出来。
那时我很小,却也记事了,总是跟在哥哥们身后。去撸榆钱儿时,我等在树下,哥哥们在树上,摘着已经被邻里孩子偷摘后剩下零星儿的榆树钱儿,拿回来掺在高粱粥里面,吃起来滑润、清香。
到后来,榆树钱儿彻底被摘光了。高粱糠皮儿的稀粥还是无法下咽,沒办法,便将细一些的榆树枝儿折下来,去除树枝外的老皮,挨着枝干的嫩皮扒下来,切碎,放入锅里,和在高粱粥里一起煮。这样的粥吃着粘乎、润肠。
如此这般,时间一久。老榆树便叶落枝残,伤痕累累。我们望着屋后的老榆树,心情便黯然起来。
巴林草原上的夏季炎热而漫长,昼伏夜出的老鼠也在寻觅着食物。
在那个缺衣少粮的年代里,我的童年是灰暗的。没有现在孩子的任性、挑食和丰富的食物,那时,能吃饱饭就是童年最大的快乐!
好不容易捱过了夏天,遥见秋色,有些庄稼就要熟儿了,我们有了盼头,便高兴起来。
有一年夏末,外婆远从关内背着包裹来看我们。正是秋黄不接之时,家里的陈秕粮食也吃完了。母亲便叫我们带上镰刀,去地里挑选成熟一点的高粱,把头扦回来。这个季节大田里只有高粱,算是长得快的了,正在灌浆或硬面,这要挑成色好、长得粗壮的高粱,把头扦下来,放在小簸箕里,用手将高粱粒儿搓掉,然后拿到碾房去碾压退皮。陈高粱还好,发干,容易去皮并将皮压碎;新高粱刚灌完浆儿才硬面,发湿。一压一个饼儿,去皮很困难。无奈,只能把粗糙的帽壳儿去掉,米仁儿上还带着好多皮子,就这样下锅了。
外婆的牙不好,吃着粗糙带皮的高粱米粥肯定是不行,发涩,剌嗓子。没办法,母亲还是让哥哥去屋后的大榆树上砍些枝杈,拿回来扒皮,去掉外层老皮,将里面的嫰皮切碎放在高粱米锅里一同煮。
已经叶落枝残、伤痕累累的大榆树,又被砍掉枝丫,伤口处白茬茬儿的,似乎如人露着白骨一样,我们看着心疼的落泪。
一连几天早上,母亲都暗自叮嘱我们说:姥姥来咱家了,吃得不够,你们要少吃点,先让姥姥吃饱。
我们点头答应。哥哥姐姐们正是在长身体的年龄,哪能受得了啊。饭吃到一半便离桌了,外婆问起来,我们慌称吃饱了,便站在远处或窗外看着姥姥吃饭,我们咽着口水。直到有一天晚上,外婆在屋外的煤油灯下看见了母亲正在吃发馊儿的野菜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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