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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愿)-舒远的全部小说
王安石,笑话,东坡(庶愿)-舒远的全部小说
发布时间:2019-02-08加入收藏来源:互联网点击:
事迹见于《萍洲可谈》。这一则故事渲染了王安石不肯让步的个。钱锺书《谈艺录》中提到王安石作诗喜欢模袭前人成句,标新立异(前文已举王安石故意从“鸟鸣山更幽”翻出“一鸟不鸣山更幽”,反而导致“点金成铁”,就是一个典型例子)时评论说:“公在朝争法,在野争墩,故翰墨间亦欲与古争强梁,占尽新词妙句,不惜挪移采折”。所谓“在野争墩”就是此事。《警世通言》中有小说《拗相公饮恨半山堂》,也是根据这种形象敷演而成。
王安石雕塑
王安石身后,新旧党争也没有停止,崇宁年间再次推崇新法,这又导致明代的笑话书有了新的素材:
初,崇宁既建辟雍,诏以荆公封舒王,配享宣圣庙。肇创坐像未几,其壻蔡卞方烜赫用事,议欲升安石于孟子之上。优人尝因对御戏为孔子正坐,顔孟与安石侍侧。孔子命之坐,安石揖孟子居上,孟辞曰:天下达尊,爵居其一。轲仅公爵,相公贵为真王,何必谦光如此。遂揖顔子。顔曰:回也陋巷匹夫,平生无分毫事业,公为名世真儒,位貌有间,辞之过矣。安石遂处其上,夫子不能安席,亦逊位。安石惶惧,拱手云不敢。往复未决,子路在外,愤愤不能堪,径趋从祀堂挽公冶长臂而出。公冶为窘迫之状,谢曰:长何罪?乃责数之曰:汝全不救护丈人,看取别人家女壻。其意以讥卞也。(《安石配享》,《古今谭概》微词部)
笑话讲了这样一个事件:王安石过世十数年后,在崇宁年间得以配享孔庙,王安石的女婿蔡卞请求将王安石的位置列在孟子之上,这引起了当时戏曲演员的讽刺。戏曲演员假扮了一出孔庙里的“让位大战”:孟子、颜回纷纷谦让于王安石,最后连孔子都打算让位,这让子路看不下去了,拖着公冶长就往外走,指责公冶长:你当了夫子的女婿,怎么就不如王安石的女婿有本事呢?
关于王安石配享孔庙争议,在南宋时已经有不少记载。这则笑话的文本,大致与南宋洪迈《夷坚支志》的记载相同,洪迈说因为这出戏,蔡卞的主张最后没能实行。但岳珂《桯史》认为该说法在细节上有误,当时王安石的位置实际上已经超过了孟子。《黄氏日抄》则更进一步,说蔡卞试图让王安石超越颜子,乃至取代孔子。可见王安石配享孔庙一事,在他身后引起了极大的争议,这则笑话就是争议的余波。
这些关于新法的笑话里,直接攻击王安石的很少,故事里丑陋得可笑的形象大都不是王安石,而是王安石的追随者。王安石个人的形象虽然执拗,但算不上邪恶。这种对于王安石的看法,在北宋时期就已经确定。学者程颢认为“介甫狠愎,众人以为不可,则执之益坚,君子既去,所用皆小人,预为刻薄,故害天下益深。使众君子未用与之敌,俟其势缓,委曲平章,尚有听之之理,使小人无隙以乘,其为害不至此之甚也”(《邵氏闻见录》卷十五),这是说王安石执拗的个,导致他被“小人”包围了,小人的行事风格刻薄偏激,新法的偏差就无法得到合理的纠正,对社会造成了负面的影响。当时的人大多认为程颢此言是非常公允客观的看法。
不拘小节:王安石的卫生习惯
有一类有点独特的笑话,是关于王安石个人的较为滑稽的卫生习惯小故事,也被抄入了笑话集:
荆公、禹玉,熙宁中同在相府。一日,同侍朝,忽有虱自荆公襦领而上,直缘其须,上顾之而笑,公不自知也。朝退,禹玉指以告公,公命从者去之。禹玉曰:“未可轻去,辄献一言,以颂虱之功。”公曰:“如何?”禹玉笑而应曰:“屡游相须,曾经御览。”荆公亦为之解颐。(《颂虱》,《遁斋闲览》谐谑篇)
荆公夫人吴,好洁,与公不合。公自江宁乞归,私第有一官藤床,吴假用未还,官吏来索,左右莫敢言。公跣而登床,偃仰良久,吴望见,即命送还。又尝为长女制衣赠甥,裂绮将成,忽有猫卧其旁。夫人将衣置浴室下,任其腐败,终不与人。荆公终日不梳洗,虮虱满衣,当是月老错配。(《洁疾》,《古今谭概》怪诞部)
王介甫面黄黑,问医,医曰:“此垢污,非疾也。”进澡豆,令王洗之,王曰:“天生黑于予,澡豆其如予何?”(《面黑》,《古今谭概》委蜕部)
以上三则笑话,以第一则在后来的笑话书中被引用最多,流传最广,《遁斋闲览》谐谑篇、《山中一夕话》、《雪涛谐史》、《古今谭概》和《遣愁集》都登载了类似的内容。它还化为事典,被用在诗作里。南宋诗人刘克庄有一咏虱诗云:“嘴利锋芒毒,形微胆智麤。近缘司谏领,游戏相君须。”怕这个典故别人看不懂,还加了注说:“‘屡游相须’用荆公事。”用来写诗的工具书《韵府群玉》里有“绿须虱”条目,《韵府拾遗》有“颂虱”条目,也都是这个典故。这则笑话里,王禹玉用一句话解开了王安石的尴尬,笑话里暗含着对机智与豁达的赞赏,表现出了士大夫们不拘小节的风度。在这一则故事里,王安石虽然卫生习惯堪忧,形象基本还是正面的。
第二则笑话则是侧重于士大夫的家事,展示了王安石夫妻间的生活场景。故事的主角是王安石的那位“相婆”,动作神态的描写都生动形象,富有喜剧色彩,更不用说里面还有一只惹恼了“相婆”的萌猫,实在没有不引人一笑的道理。
第三则笑话这个故事,在《东轩笔录》里的版本是吕惠卿说用芫荽(香菜)洗脸可以去黑,王安石说“天生黑于予,芫荽其如予何”——今天的美容小偏方则会说香菜含有感光素,大量食用会使人容易变黑,倘若如此,则幸好荆公没有听吕惠卿的话。这则笑话除了表现王安石的不爱干净之外,也突出了他的执拗。王安石在这里说的话戏仿自《论语》“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又似乎暗示王安石的自我期许是成为孔子一样的人物。
关于王安石,之所以会有个人卫生习惯较差的印象,一方面是因为宋人的笔记里,确实有不少关于王安石卫生习惯的记载,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为《辨奸论》这篇古文名篇,塑造了一个“衣臣虏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的“反派”形象,被认为是针对王安石而作的。在信息传播不甚发达的古代,可以想见,很多人会因为读了《辨奸论》而好奇王安石是否真的是一个不爱干净的人。在这种好奇的驱使下,关于王安石卫生习惯的种种笑话大行其道,变得有声有色,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笑话是怎么被“转发”的
士林笑话里的王安石总是与他的政治生涯难分难解,此是有关王安石的笑话的一大特色。这些笑话的故事在宋代的大多记载于笔记中,后来的各种记载里有相同的地方,也有笔记作者自己的“发明”。故事每被“转发”一次,都会增加一些新的内容,代表了笔记作者自己的意见。这导致不同的记载,对于同一个故事,会作出大相径庭的阐释。
例如巩申为王安石放生祝寿的故事,前人就有不同的解释。比较早的《东轩笔录》直接说巩申是个“佞而好进”“趋附不已”的人。但是到了明代,这个故事作为笑话收入《古今谭概》时,多了一段冯梦龙的评论,认为巩申这是在规劝、讽刺王安石,暗示他“作业太重,多多放生,或致冥祐”。可能是担心这么断言,说服力不够,冯梦龙就又举例子说:“唐大理正成敬奇视姚崇疾,置生雀数头,一一手执而放之曰:愿令公速愈。姚相恶之。”认为巩申是在模仿唐人,讽刺王安石。虽然冯梦龙也认为王安石的政治作为不可取,但经他的解释,巩申的动机竟然就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从小人变成了君子,从佞臣变成了忠臣。其实依照《东轩笔录》里的记载,当时连贩夫走卒都在王安石宅邸放生,作为追捧。将巩申的行为解释为故意效仿成敬奇,可能是不成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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