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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祥瑞(龚祥瑞自传)
叙永,联大,分校龚祥瑞(龚祥瑞自传)
发布时间:2016-12-08加入收藏来源:互联网点击:
叙永一向有“晒不干的永宁”之称,雨水很多,潮湿、阴暗。夏天酷热,最高温度达摄氏40度左右,同学们常跑到河里去游泳,有的干脆浸泡在水中“乘凉”,夜晚又被蚊虫叮咬不能入睡;冬天阴冷,破庙里四壁通风,学生常常在半夜冻醒。低劣的伙食和生活条件,造成许多学生营养不良,常有人染上肺病、疥疮、打“摆子”和“拉痢疾”。当时叙永没有大医院,只有一所卫生院和几家私人开业的诊所。分校里虽然设有一个医务室,看病、取药、打针就挤在简陋的房间里,医药经费也少得可怜,非到不得已时,医生才给你打针。有一个华侨女学生,名叫许素珍,因为准备考试病倒在床,医务室缺药,同学们将她抬到杨武坊一家姓余的诊所洽疗,结果仍然抢救无效去。师生们在追悼会上,用眼泪控诉了国民党当局。
联大非常注重基础课程教育。一年级基础课较多,这些课都是由有经验的教授、讲师担任。当时课本大部是外文书籍,加上开学时间推迟,在教学进度上背了“账”,分校师生共体时艰,顾全大局,主动取消假期,教材都认真教完学完。由于学校忙于教学工作,除春节期间在春秋祠戏台演了五天京剧外,就连即将排练好的话剧《日出》,也没有时间上演。
学生学习自觉很高,除课堂听课外,其余时间都在东城公园、南门河坝、铁炉淮两岸自修,就连日寇飞机空袭,经常飞来叙永骚扰“跑警报”时,同学们都把书籍带到郊外,有空便抓紧时间学习。他们勤于学习的精神,给当年老一辈叙永百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联大是由全国三所历史悠久的著名大学合并而成,人才济济,教授们各有所长,学派源流各不相同,每当在文庙春秋祠贴出某某教授演讲某个专题的海报时,不管那一个院系的,校内校外的都可以去听。如原清华大学校长、联大实际负责人梅贻琦和蒋先生,从昆明来叙永视察,所作的讲演;又如分校校长杨振声作鲁迅《狂人日记》和自著《济南城下》的演讲;吴晗讲中国通史;罗常培讲授语言学都很受欢迎。有一次李继侗教授从昆明总校回叙永,给同学作了一个报告,说日本飞机经常到昆明去轰炸,但是投弹的技术很差,命中率极小,因此最安全的地方是坐在目标上,说得大家哈哈大笑。另外也谈到日本侵略的种种暴行,令人发指。
每次讲演真是座无虚席,把偌大的南华宫会场挤得水泄不通。象叙永这样的山区小县城,要不是联大分校设在这里,能聆听到这么多知名教授讲演是不可能的。这些学术报告,给叙永带来科学文化;但是据说只有那位挂少将衔的军事教官上课才算例外,虽然海报早已贴出,但听课的人仍然廖廖无几若不是几个三青团分子去捧场,那堂课还卖不出去哩。此后,他只好在挂榜门自己的住所里成天打牌去了。
八十年前,叙永的文化教育还很落后,突然迁来一所大学,的确使这偏僻闭塞的山城,打开了眼界。当时除少数“官学”外,“鸡婆学”(即私塾)还没有绝迹,就是在“官学”里还提倡学古文,学生讲究的是文言文。有个读先修班的当地学生,第一次作文时,用文言写作,作业交上去又原文退回来,只多了一句批语:“难道你不知道北大提倡白话文的传统吗?不改”从此不但这位学生改用白话文写作,而且也影响了当地一些中、小学校重视白话文的教学。
另有一件事,若是发生在今天,本来不足为奇,而发生在当时,好象火星人来到地球,闹得满城风雨,那就是联大女学生到犀牛沱河里去游泳。那时将它当“新闻”,久而久之,本地的女学生也逐步思想开化,到河里去游泳了。
联大师生很重视文物古迹和少数民族文化的考察。他们在百忙中抽出时间,三五结伴,去东郊真武山麓,参观“婉容墓”,到东城公园谒护国之役蔡锷将军驻地遗址“松坡楼”;渡过叙永河到定水寺观看参天古松;攀登三十里山路到叙永名胜玉皇观,俯瞰永宁城。他们特别对清光绪年间建筑的春秋祠雕刻倍加赞赏。看到祠内金碧辉煌的殿堂,玲珑透剔的百鸟窗,对古代劳动人民巧夺天工的技艺,肃然起敬。有的学生用铅笔静物写生,将戏楼合沿那块“周武王大会八百诸侯于孟津”的雕刻描绘下来;有的学生对山区居住的苗族及其文化生活作较系统调査。总之,分校师生热爱叙永的一山一水,更爱勤劳、朴实、乐于助人的叙永人民。
西南联大叙永分校,也继承和发扬了北大、清华、南开三校在北平、天津坚持学生运动的光荣传统。当年走到分校本部,就可以看到县文庙走廊上,贴满了壁报从内容看来,绝大多数都是要求民主,坚持抗战的呼声。特别是分校里有个进步组织叫“群社“,曾举办过几期壁报,很受同学们的欢迎,由于文章内有时刊登过对当局的批评建议,不久就被封闭了。这几位负责编辑的同志,为了防备被捕,只好放弃了大学读书的机会,悄悄地离开了叙永县。
西南联大叙永分校,在叙永办了整整一年。一九四一年九月,分校迁回昆明。临行前,叙永父老特意送去许多坛特产桂花老酒,为分校广大师生饯行,流露不忍分别之情。
八十年过去了,当年就读西南联大的人可能大部分都已经不在了,但是西南联大叙永分校的精神长留在此,正如当年他们高歌的一样:跨山遥,飞海阔,皓首童心,共赴‘双城’(叙永旧称)。负笈请缨肩有责,毅卓刚坚,救国情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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