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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过年都会怎样孝敬父母?
父亲,父母,老人回家过年都会怎样孝敬父母?
发布时间:2019-02-08加入收藏来源:互联网点击:
父亲的字,横平竖直,刚劲有力,从不潦草。这恰如他的为人,简单厚道。
父亲有剪头发的手艺,从北京带回来一套手动的剪发工具,为村人服务。父亲剪头发,收费很便宜,很多年都不涨价。母亲想要他涨点价,父亲觉得难为情,说,乡里乡亲的,举手之劳,能赚个盐钱就算了。
小时候,我看到来父亲这里剪头发的人,无奇不有。有的是一家子两三个人过来剪,却只带了一个鸡蛋。还有的是带米、花生等物品来,交给父亲算是工钱。父亲从来不讨价还价,随便来人拿什么充值。
再后来,有年轻人在村里开出了发廊,剪得又快又时尚。到父亲这里来剪头的人,就越来越少,个别老人来剪剪,父亲就干脆帮帮忙,不收钱了。
父亲办事,严谨牢靠。村人办红白喜事,往来账目是件复杂的事,非认真负责者,难当此会计之任。村人都喜欢请父亲去帮忙,因为父亲记账,一笔一笔,一目了然。70多岁了,还有人不断来请父亲帮忙记账,母亲知道他体力吃不消,想推辞。父亲觉得难为情,总是坚持上阵。
父亲逝世后,说起红白喜事计账一事,有位老邻居特别怀念父亲,眼圈都红了,他说,村里再也找不到像父亲这么好的计账人了。
05
父亲很能干,搞集体时,生产队里跟文化沾边的事情,很多交给他去做。比如,庄稼得了虫病,一般人看不出原因,父亲一看就会。农村人文化少,农药说明书也不会看,药水配比调和也不懂,这些都要靠父亲来带。所以,生产队里给庄稼杀虫,基本上就是父亲的任务。
这个时候,我就特别喜欢跟在父亲屁股后面,因为父亲总能在我饥饿的时候,找到田野里的野鸡蛋或鸟蛋,让我拿回来煮着吃。离家远的时候,他会帮我拾点柴,用泥巴将蛋包起来,烤着给我吃。
父亲有一手绝活,就是到水田去徒手抓泥鳅黄鳝。那时代,物质特别贫乏,小孩子都营养不良。父亲为了给我们补一补,就常常不顾辛劳,去水田抓泥鳅。很奇怪,泥鳅就是在盆里,我怎么抓都抓不住,父亲却只要在水田里看到了泥鳅的影子,哪怕是冒冒泡,他就能很快地找到泥鳅,从泥里提出来,泥鳅在他手里会一动不动。父亲说,只要准确地捏住泥鳅的胆位,它就乖乖地,不会挣扎。
06
儿时,我身体不太结实,每到暑假就会生一次病,宿命一般。
初一暑假,我高烧一个月,总是不退,头痛欲裂,奄奄一息。村里医生说,他救不了我了,必须送大医院。医生说这话时,已是黄昏,父亲刚从地里回来,一身疲惫。听到医生这么说,父亲二话没说,叮嘱妈妈带上家里所有的积蓄,背上我,一路飞跑去乡卫生院。十五六里山路,父亲一刻不停,一直跑到医院,全身都湿透。我至今还记得,在他背上时,那种迷迷糊糊的颠簸和浓浓的汗味。
那次我确实很危险,得的是脑脊髓神经炎。医生说,再慢治一晚,肯定没人了。
我是父亲的小儿子,获得了他更多宠爱。而且,因为我上高中,上大学,一直向家里索取,所以,父亲为我付出得更多,操劳得更甚。当我慢慢长大时,父亲却不知不觉地老了……
07
父亲精力充足时,喜欢游玩,喜欢阅读文字。记得一年在杭州,他看到西湖边到处都是楹联,非常开心,特意买了个笔记本,把楹联记下来。可是从78岁开始,父亲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先是比较轻微,渐渐地,他一步一步走向木讷,一天比一天健忘。我没有办法阻止这种进程,心里十分疼痛。
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开始让父亲晕头转向。严重起来后,我在绍兴带他出去玩,他会紧紧地跟着我,生怕走丢了。鉴湖边的快阁公园,三面环水,亭廊曲曲折折,游玩时,父亲牵着我的手不放,心里很担忧,一遍一遍地说,这个地方会迷路会迷路会迷路……
越走向衰老,父亲就变得越来越恋老家,越来越胆小。他坚决不在绍兴住了,一定要回老家。父母回去后,我们两地相隔,让我牵挂无穷。
宋朝的黄庭坚,是同苏东坡比肩的大诗人、书法家,官居太史,国之栋梁。他是二十四孝图里有名的孝子,母亲生病时,日夜守候,尽心服侍。不管公务多忙,他每晚都亲自为母亲涮洗便盆。按理,一个大人物,涮洗便盆这种事就交给下人好了。黄庭坚不,他坚持自大来,体现的是这么个理:敬爱父母,感恩父母,服侍父母,躬亲才是最好的境界。
但我几乎没有躬亲过,说来就惭愧。
每次回家,母亲总要给我铺好被褥,让我单独睡。去年有一次,我选择跟父亲睡一床。半夜醒来时,我发现父亲总是用手在抚摸我的双脚,像怜惜一样宝物。我一动不动,泪飞顿作倾盆雨,悄悄地,不敢发声。
08
父亲最后的岁月里,耳聋,痴呆,健忘,见了我都不认识。
相隔遥远,我与他沟通的方式,只有写信。他文字还读得懂,只有在信中,他才知道有个儿子在绍兴。母亲说,我每写一封信,父亲都会揣在兜里,一遍一遍地掏出来看,直到有一天不知忘在哪里。
可是我信也写得很少,现在想来有点后悔,我应该多写点,这是我能做到的。
我一直希望与父亲相守更久些,没想到离别来得这么快。四月底,父亲已经进入意识模糊状态,在床头,我紧紧握住他的手,舍不得放开。我看到无力睁开眼睛的父亲,眼角有泪水溢出,父亲对我,也是恋恋不舍的。
父亲最后的岁月,父子俩必须用这样的方式交流。他生病住院时,一觉醒来,就不知道在哪里,心里害怕,我这么写下来安慰他。
去年夏日的一天晚上,我曾以《父亲,如果你明天不识字》为题,写了一首表达牵挂的小诗。前不久,我的同乡朋友、在义乌做生意的奉竹青老总,在上海的地铁上拍到了一张儿子抱着父亲睡觉的照片,他说很感人,发给我看。我把图与诗合在一起,献给父亲节。
父亲,此时
你在老家
不知有没有安睡
绍兴一切都静了
这样的深夜里
整幢楼
只有我一灯如豆
突然的牵挂
仿佛千里绵延
它和黑暗一起
包围了我的窗口
我想给你写一封信
提起笔来
思维却和泪水一起滑落
突然如此害怕
我痴了老了的父亲
如果你明天不再识字
我的爱
该如何让你触摸
09
父亲70岁的时候,为自己和母亲都置办了棺木。他偷偷地写了副自挽的对联,放在棺木里,我们谁都不知道。挽联是这样的:
秉性夙难移,贱看好逸奢华,自力余辉盖棺止
谋财宜正义,闲爱书山钓水,利名度外古人风
父亲一生勤劳,慈爱有加,喜欢自立自强,钱财看得很淡,容易满足,最怕麻烦别人,恰如他的自挽联,知行合一。我觉得他虽然是个深山中的农民,但活得很认真,从不苟且偷生。
我的姑父,也是一位已到了80岁的老人,他看到这副对联的时候,一边读一边挥泪。姑父也是读私塾的人,特别喜欢跟父亲探讨对联的写作,父亲不在了,姑父也就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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